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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cember 25, 2007

《蒙馬特遺書》/ 邱妙津 ─ 第一書

蒙馬特遺書 / 邱妙津

【第一書】
四月二十七日




絮:
時間是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七日淩晨三點,你在臺灣的早晨九點,兔兔死於二十六日午夜十二點,距離它死後二十七個小時。它還沒下葬,它和它的小箱子還停留在我的房間陪我。因我聽你的囑咐不把它葬入塞納河,要為它尋找一個小墳墓。我還沒找到合適地點。
二十七個小時裡,我僅是躺在床上,宛如陪同兔兔又死過一次。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盡情地想你,想兔兔。一個多月來,除了怨恨和創傷之外,我並沒辦法這樣想你、需要你、欲望你、因為那痛苦更大。這之間,我也沒辦法如同過去那樣用文字對你傾訴,因為我說過寫給你的信是一種強烈的愛欲……
下定決心,不要任兔兔就這麼白死,要賦予它的死以意義,否則我走不過它的死亡,我接受不了,沒辦法繼續生活下去。我告訴自己,或是為它寫一本書,並且不再繼續對你訴說,將愛就此緘封起來;或是為它再繼續愛你,無條件愛你,為你再寫一套和那年年底完全對稱的奔放書信,炙熱的愛之文字。 一口氣寫好三十個信封,是這個月先要寫給你的信。我要再像那年年底那般專注地為你創作。
我羡慕你,羡慕你能得到一顆美麗心靈全部的愛,且這愛是還會成長,還會自我調整,歷經劫難還會自己再回來,還是活生生,還會再孕育生產新東西的愛。

請不要覺得負擔重。我只是還有東西要給你,且是給,只能給了。蜜汁還沒被榨幹,一切的傷害也還沒完全斬斷我牽在你身上的線,所以我又回到你身邊專心為你唱歌。雖然那線已經被你斬得幾盡要斷,如一縷遊絲般掛在那裡,且不知什麼時候你要再下毒手將它砍絕,但在那之前,我要攀著它盡情地歌唱。

絮,換我來做一條水牛吧,你曾經為我做過那麼久的水牛,你說做水牛是幸福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只做只說那些負向的事,把水牛弄得疼痛的逃跑,好嗎?有我願意為你做水牛,你就讓它有個位置待在那裡,舒服地待在那裡,好嗎?任你再怎麼狠心,一條你愛也愛你進入第三年的水牛,你忍心把它趕跑,要它再也不出現,不存在嗎?這條老水牛真的不值得你眷顧、在乎嗎?我已經這樣發了瘋地愛著你三年,我已經這樣完完全全地給予你,徹徹底底地愛著你三年了,且如今我還整整淩亂的腳步與毛髮,準備再回到你身邊繼續這樣地愛著你。這樣的一條老牛真的是路上任何一條牛嗎?你告訴我,這樣一條經過考驗的牛,你一直養著它,喂它一點糧草吃,它以後真的生不出來你要的那種生活、人生或愛情嗎?

我這個階段,自己經受著的,看著他人的,都是長久且不斷歷經風吹雨打的愛情,這才是我要支撐、才是我不計一切代價要去給予、付出、灌溉的。禁得起考驗的才算是真愛,我渴望著褪去風霜還能手牽手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我渴望著不斷不斷付出而又經受著歲月的淘洗、琢磨而還活著的愛。絮,我已經不年輕、不輕浮、不躁動、不孩子氣了,我所渴望的是為你做一條永遠深情且堅固的水牛,做一條能真正愛到你又能真正讓你的人生有依靠的水牛。如今我對這樣一條水牛有非常具體的想像力,我會做給你看。我知道那是什麼樣子的。
"兩情若是久長,又豈在朝朝暮暮",過去我很愛的兩句話,如今真的我自己也有機會用到了。

九二年到九五年間我已成長不少,我已經又領悟且實踐了更多愛情的道理了,不是嗎?但我還是同一顆炙熱的心,絮,你不知道縱使你的人再如何離開我去愛別人,你的身體再被如何多人所擁有,我都不在乎這些。我也明白,我並沒有辦法因為這些遠走、背叛而不愛你,你之於我還是一樣,不會有改變的。這是我要告訴你最重要的話,也是一個月來我所走過最深的試煉,我痛苦,可是我走過來了,我的愛還在,且更深邃,更內斂也將更奔放了。

也因如此,我才能繼續對你開放,給你寫這樣的信,你明白嗎?你對我的種種不愛與背叛,無論程度如何,都不會阻止我對你的愛,也不會構成我們面對面時的痛苦或阻斷。過去我說不出這樣的話語,這些話是我今天才說得出口的。因為兔兔的死,把我帶到一個很深的點,使我明白我有多需要去愛你,也使我明白我可以多愛你。

今生,若有機會再見到你,並不會因為你已如何如何地不屬於我,或是你結婚生子去了,而使我之於你的熱情受到什麼影響,你永遠都是那個我見到她會跪下來吻她全身,欲望她全部的人。但若你一直都不要我這個人,我或許會去跟別人生活在一起;我有一個很強烈的愛的靈魂,也在身體欲望熾烈的盛年,如果你要我,我可以繼續為你守貞,忍耐我身體的欲望,在任何你願意給我的時候被滿足;但若你不要我,你不用說我也會知道的,我會讓我的身體和生活去要別的人,並且去發展一份健全而完整的成年生活,去享受更多也創造更多。然而我的靈魂,她打算一直屬於你,她打算一直愛你,一直跟你說話。如果未來我的靈肉不能合一,不能在同一個人身上安放我靈與肉的欲望,那也是我的悲劇,我已準備好繼續活著就要承擔這樣的悲劇了,但是兩者我都不會放棄,兩者我都要如我所能所願地去享受去創造。

你問我什麼是"獻身"?"獻身"就是把我的靈與肉都交給你,都安置在你身上,並且欲望著你的靈與肉。你又問我為什麼是你,不是別人?因為我並不會那麼徹徹底底地把自己的靈魂與身體給予一個人,我也不曾那麼徹徹底底地欲望著一個人的靈魂與身體。

是體驗的問題。我或許能與其他許多人相愛,無論身體或靈魂的,但我知道程度都不及我與你深而徹底,我無法像渴望身心屬於你般地渴望於別人,我也沒有像渴望你的身心般去渴望另一個人。沒有的,是程度的問題,程度都及不上你之於我的。這些你都知道嗎?所以是你、就是你,不會再有別人在我身體與靈魂的最深處。儘管你已不要我、不愛我、不屬於我了,但我還是要大聲告訴你,我們所曾經相愛、相屬、相給予,我們彼此所開放的,所曾經達到的靈魂與身體的溝通,是不再有人能取代的。我要告訴你,你是接受Zoё的身體及靈魂最多的一個人,你也是曾經愛過懂過最多我的身體及靈魂的,就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個這樣愛過我、接納我、瞭解我歌聲的人,所以Zoё到了你的手上,才算是真正徹底地燃燒起來……我怎能不愛你呢?也因這樣,在你要拋下我,我不能再繼續為你燃燒時,我的生命才會有那麼大的痛苦與暴亂啊!你已宣判我是不能與你同行的一個人,其他人或許會進駐我的人生,或許可以比現在的你給我更多,瞭解我更多,但是,我要一直告訴你,你所曾經給過我的,你所曾經和我溝通、相愛過的深度,是無人可比,也是空前絕後的。是因為這樣,所以儘管絕望,沒有回報,我還是要盡我所能用我的靈魂愛你。
Tu es le mien, Je suis le tien.

永遠,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沒有人搶得走你,也沒有人搶得走我。
你說現在像是走在沙漠裡,我感覺到你並沒有完全對我麻木、無感、無情,只要我還能感覺到你對我還有一絲接受力,那對我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我就還能告訴自己說我可以給予你。
不知道我還有那本事沒有,我捨不得你走在沙漠裡,我要給你一小塊堅實的地可以踏著,起碼是遠處一小方綠洲可以眺望著,不要讓你在現實裡再飄蕩,在精神裡再奔逃。都是我的錯!我沒有把握,但是讓我再以我的生命為基礎,用我的文字建這一小方地,看看,能不能再給你一個中心,好嗎?


 

 

 

 

《蒙馬特遺書》/ 邱妙津 ─ 見證

蒙馬特遺書 / 邱妙津

見證



小詠,我所唯一完全獻身的那個人背棄了我,她的名字叫絮,連我們三年婚姻的結晶,她所留在巴黎陪伴我的兔兔,也緊接著離開世間,一切都發生在四十五天裡。此刻兔兔冰涼的屍體正安靜的躺在我的枕頭旁,絮所寄來陪我的娃娃小豬就依偎在它旁邊,昨夜我一整個晚上抱著它純白的屍體,躺在棉被裡默默嚎泣……

小詠,我日日夜夜止不住地悲傷,不是為了世間的錯誤,不是為了身體的殘敗病痛,而是為了心靈的脆弱性及它所承受的傷害,我悲傷它承受了那麼多的傷害,我疼惜自己能給予別人,給予世界那麼多,卻沒法使自己活的好過一點。世界總是沒有錯的,錯的是心靈的脆弱性,我們不能免除於世界的傷害,於是我們就要長期生著靈魂的病。

小詠,我和你一樣也有一個愛情理想不能實現,我已獻身給一個人,但世界並不接受這件事,這件事之于世界根本微不足道,甚至是被嘲笑的,心靈的脆弱怎能不受傷害?小詠,世界不要再互相傷害了,好不好?還是我們可以停下一切傷害的遊戲?

小詠,我的願望已不再是在生活裡建造起一個理想的愛情,而是要讓自己生活得好一些。不要再受傷害,也不要再製造傷害了,我不喜歡世上有這麼多傷害。當世界上還是要繼續有那麼多傷害,我也不要活在其中。理想愛情的願望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過一份沒有人可以再傷害我的生活。

小詠,你是我現在相信、相親的一個人。但我一個人在這裡悲傷會終止嗎?縱使我與世上我所傷害和傷害我的人和解,我的悲傷會終止嗎?世界上為什麼有這麼多的傷害,我的心靈已承受了那麼多,它可以再支撐下去嗎?它要怎麼樣去消化那些傷害呢?它能消化掉那些傷害而再重新去展開一份新生活嗎?

小詠,過去那個世界或許還是一樣的,從前你期待它不要破碎的地方它就是破碎了;但世界並沒有錯,它還是繼續是那個世界,而且繼續破碎;世界並沒有錯,只是我受傷害了,我能真的消化我所受的傷害嗎?如果我消化不了,那傷害就會一直傷害我的生命。我的悲傷和我所受的傷害可以發洩出來,可以被安慰嗎?在我的核心裡真的可以諒解生命而變得更堅強起來嗎?

小詠,有你和我並立在人世,我並不孤單,你的生命型態和我相親相近,你瞭解我的生命並且深愛我。但我需要改變,不是嗎?我不知道要如何改變,我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這就是全部我所能對自己好的方式了。我知道我得變換一種身份,變換一個名字活著,我得哭泣,我得改變一種人生活著。

小詠,我已不再願望一個永恆理想的愛情了,不是我不再相信,而是我一生能有的兩次永恆理想的愛情都已謝去,我已老熟、凋零、謝落了。小詠,我已完全燃燒過,我已完全盛開了。一次是因為我還太年幼而錯過,另一次則是由於我過於老熟而早謝了。但儘管只有一刹那的盛開,我也是完全盛開了,剩下的是面對這兩次殘廢愛情意義的責任,因為我還活著……

 

 

 

 

December 18, 2007

2007 Fall Transcript - 很爛



這學期的Final Grades,

總體經濟 B+,微積分 A+,論文寫作 C+

個人對微積分感到滿意,有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論文寫作還可接受,雖然C+不是最滿意,不過還是可以對自己交代

總體經濟這學期選到一個很picky的老師

他怎麼樣都覺得我的答案不完全

明明方向都對了....我都懂都回答了

怎麼知道他哪根筋不對就覺得我一定哪裡就是給他少一句

拿了個 B+ 爛透了.. Q______Q

這學期的GPA只有 3.33 (Lesli給我記住 ˋˊ+)

幸好上學期GPA有高到,最後出來的OGPA還有 3.64...



於是來說說目前我讀到什麼階段了...

目前來說SFU lower division的 special requirement都快拿完了

剩下下學期的Behaviour of Organization,

Philosophy, & Business Statistics

然後我還無聊選了一個 Criminology 當選修



如果幸運的話,下個學期能夠申請到conditional offer是最好

conditional offer是給special requirement還沒拿完,

可是目前為止的GPA都很高,

於是他相信你接下來表現應該也會不錯的提早先錄取 @@"

如果能夠拿到這個的話就是沒有耽誤的下下學期馬上去SFU上課

目前認識的聽到GPA 3.7X 都還能拿到

嗚嗚嗚嗚希望 3.64也不是太低讓我就轉去吧 嗚嗚嗚 Q______Q

(誰叫我笨笨先拿英文去拉低GPA = =)



如果拿不到 conditional offer,

我就是下下個學期 (summer) 繼續在dougals拿課然後編申請

也就是說會再慢一個學期

維持同樣的表現和努力,應該轉過去沒有問題

只是能不能拿到 conditional offer 的matter了 Q______Q

如果沒有拿到就影響我轉過去的時間,於是就影響到我回台灣的時間 QQ



至少至少...如果一切都沒有意外的話

應該會在明年fall回台灣吧,那個學期就豪爽不拿課啦哈哈

大概是8月到明年1月左右這樣

希望大家到時開開心心陪我玩,

不要讀書啦通通不要讀來陪我玩 (誰理你阿 = =+)


轉去SFU以後林杯我就不要這麼拼的讀書啦!!!!

有過就好!!不會被當掉就好...

啊啊阿不過還想申請international exchange去日本吼

好吧...為了小日本繼續努力讀高高分 @@

不過還是去打個工賺錢咖重要 哈哈哈哈哈

好爽喔,最辛苦最難的學期過去了

雖然這學期GPA真的很難看 >___________<"

林杯不管啦!!! 還過得去就好!! 下學期再追回來!!!

大家祝我下學期都拿A+就可以快快回台灣這樣




啊要想我喔 就這 辜掰!!!


 
 
 
 

December 16, 2007

[轉載] 宗教文學獎/短篇小說二獎》不可思議之海

夜裡的玉米田靜寂得令人發慌。

靜寂得令人發慌的還有母親臉上,一道滲著新血的傷痕。

新血在淡淡的月光下,隨著母親細碎的步子,一閃一閃發著寂寞的螢光。

突然有一次,走在前頭開路的芳萍阿姨突然回過頭,對我說:「妹妹,我當妳的爸爸好不好?」……




印象中的海是玉米田。

玉米田的深處有一間違法的鐵皮加工廠。

進入玉米田之前,女工們笑笑鬧鬧,戴上劣質醫用手套、穿上齊肩燈籠袖套,雙手高舉過肩,拳擊手一般架起手肘護住臉龐,雙腿一蹬,身子曲曲彎彎,潛入比人還高的玉米田之海。

風一吹,玉米田沙沙作響,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溫柔漣漪。

唉呀一聲,有人細細喊疼。

海面下暗潮推移,有人這兒被咬了一口,那兒被啄了一下。

一聽到有人喊疼,風聲立刻急踩煞車,回過頭來,張臂輕輕掖起唉呀聲,在玉米田裡光影奔竄起來,躍出海面,摩挲泥地,翻騰打滾……永遠比女工們早一步抵達違法的鐵皮加工廠。

陽光下,仰著臉,雙手反撐著地,坐在鐵工廠外頭的是母親,童年的我,和芳萍阿姨。

芳萍阿姨是母親在加工廠認識的朋友。

那一年,我五歲,母親用一個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堅持到加工廠工作。父親是一個保守且認命的教員,聽了母親含糊的理由之後,一時之間應不上半句話。

直到母親離開了好半晌之後,父親才若有所思慢慢端起茶,打開蓋子,嘴唇迎上蒸騰的熱氣,只是還沒碰到杯口,就輕輕抿了抿乾涸的嘴唇,發出一聲像嘆息的聲響:「別去了,我可以再兼一份工。」

母親帶著當時尚未就讀小學的我一起去了加工廠。

那是一間外銷運動呢帽的加工廠,裡頭黑壓壓,坐了好幾排低著頭,神情專注分工精細的女工。母親的工作是在呢帽的邊緣車上各式各樣的仿冒名牌,從中賺取五毛錢。

不知是鐵皮加工廠的空氣太過潮悶,還是空氣中始終漂浮著一股橡膠毒氣的味道,每車完一頂呢帽,母親就大口喘著氣,臉色泛白像隨時都會倒在針車台上。

隨後,陌生的芳萍阿姨來了,帶著濃濃的橡膠毒氣味道來了。

芳萍阿姨的臉蛋小小的,顴骨稜凸,像受了委屈,卻咬著牙不肯說的堅毅小男生。

芳萍阿姨來到母親身後,搭著母親的肩:「上去躺一會兒,樓上有宿舍。」

不等母親回答,芳萍阿姨伸出手,拉著母親的手上樓了。

許多年後,我不停回想起這一刻,當芳萍阿姨伸出手,霎時我感覺自己的手背一陣冰冷。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覺得芳萍阿姨牽起的是我的手。

記憶中,牽起我的手的芳萍阿姨有著一張被冷風吹傷的臉。

上樓前,芳萍阿姨拍拍我的頭:「妹妹,媽媽借阿姨一下。」

我揚起手中鏽漬斑斑的大螯剪刀,甜甜地點頭:「記得把媽媽還給我唷。」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芳萍阿姨簡潔的一句話,透露的不只是她的個性,還有那個遙遙遠遠的未來。

「妹妹,媽媽借阿姨一下。」芳萍阿姨用的是肯定句,一句不由分說、不容拒絕的肯定句把我的母親帶走了。

永永遠遠帶走了。

之後,芳萍阿姨便時不時出現在母親身旁,像母親的大姊姊,用一種強悍到連母親都無能拒絕的態度介入母親的工作與生活;又像母親的小妹妹,占去了原本屬於我的位置,時不時把頭靠在母親的肩上,哼哼呀呀吟唱自己編的小曲。

哼著哼著,芳萍阿姨便會像醉酒的父親那樣,說起不明不白的話來。

「妹妹,當阿姨的女兒好不好?阿姨家裡有好多狐狸和老鷹喔,妳要什麼,阿姨送一隻給妳。」

醉酒的芳萍阿姨常常跟我說不可思議的好玩事兒,但大部分的時候,在我還沒決定究竟要狐狸還是老鷹的時候,她便轉移話題,自顧自跟母親說起我聽不懂的話來。

「我可能沒辦法待在這兒太久……」

「我們已經遲到一次了。」

「不是妳的錯,也不是我的錯,但我們必須扛下來。」

……

母親有時回答,有時不回答。

「妹妹,媽媽借阿姨一下。」

「記得把媽媽還給我唷。」

芳萍阿姨並沒有把母親還給我,可奇怪的是我並不討厭芳萍阿姨,只是看著母親和芳萍阿姨的親暱模樣,以及沒有交集的呢喃對話,我偶爾也會覺得心慌,像遺落了什麼。

母親初認識芳萍阿姨那一陣子,經常加班。每次工作到半夜的時候,渾身散發著橡膠毒氣的芳萍阿姨就會走過來拍拍母親的肩膀,要母親休息,然而母親總是淡淡地搖搖頭。

好幾次,芳萍阿姨突然從身後搶走母親手上的呢帽,說:「妳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要強?」但隨即她便會軟化,要母親就算不顧自己,也要為孩子想一想。一旁的我聽到芳萍阿姨這麼說,便會不服輸地揚起下巴,故意瞪大眼睛:「我和媽媽一樣,不累。」

這時,芳萍阿姨便會假裝湊近我的耳朵,大聲對我說:「傻瓜,妳說不累,媽媽就不好意思休息了呀。」

母親聽了,淡淡地笑出聲來,我抬起頭看看母親,又轉頭看看芳萍阿姨,然後改口:「媽,我累了。」

累了。回家。

每次都是戴著手套、袖套的母親幫我摀住小臉走進玉米田的,然而不論如何防護,我還是經常在隔壁的女工臉上看到這裡一道那裡一道,新的舊的,細細的傷痕。

在連一盞路燈都沒有的夜裡,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出鐵工廠,走進沙沙作響的玉米田,四周盡是辨不清蟲鳴還是蛙叫的怪聲,仰起臉滿天都是對我眨眼睛的星子,芳萍阿姨在前頭開路,撥開扎人的玉米莖葉,母親緊跟在後,微微駝著背,用她溫熱的手掌護住我的小臉。

我問母親為什麼不戴手套?

母親溫熱的手掌輕輕摩挲我的臉頰,然後說,娃娃的臉會保護媽媽的手。

我笑了笑,點頭對母親說:嗯!我的臉會保護媽媽。

夜裡的玉米田雖然不像白日那樣張狂駭人,但我的腳底依舊感覺到玉米田的不友善。

除此之外,夜裡的玉米田靜寂得令人發慌。

靜寂得令人發慌的還有母親臉上,一道滲著新血的傷痕。

新血在淡淡的月光下,隨著母親細碎的步子,一閃一閃發著寂寞的螢光。

突然有一次,走在前頭開路的芳萍阿姨突然回過頭,對我說:「妹妹,我當妳的爸爸好不好?」

我一愣,直覺芳萍阿姨講錯了,我搖搖頭告訴她:「我已經有媽媽了。」

母親也一愣,她冰涼的手掌一顫,慌慌地從我的臉頰抽開。

因為父親焦躁的背影出現在玉米田的外頭。

月光下,我看見玉米田裡,母親和芳萍阿姨的臉上同時閃過淡淡的黯影。

那之後,父親、母親、芳萍阿姨究竟一起面對了什麼樣的尷尬處境,我完全記不得了。我只記得臨出玉米田之前,芳萍阿姨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慎重其事地蹲下來,用力抓著我的臂膀,一點也不好玩地又對我說了一遍:「我當妳的爸爸好不好?」

那時,隔著一排透著光的玉米,父親就站在芳萍阿姨的身後。

父親的背影被月光拉得好長好長,完完全全覆蓋住了蹲在地上的芳萍阿姨。

在父親巨大的陰影下,芳萍阿姨毅然的面容駭著我了,我回過頭向母親求救,母親咬著唇,眼神飄飄忽忽,什麼都抓不住地穿過我,落在芳萍阿姨身上。

我又看見了母親臉上,寂靜得令人發慌的新血。

回家後,我立刻被母親哄騙上床,其實是鎖在房門裡的我,隱約聽見父親躁跳地央求母親辭去工作,而母親只是淡淡地說:「以後我會盡量早一點回來。」

母親輕輕淡淡的一句話,讓父親蹙了好久的眉頭,「不是早不早的問題,而是……而是……」

父親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

沒有出口的情緒終究無法散去,有一次父親因為一件如今我已完全記不得的小事,意外失控,他緊緊攫住母親的手,幾近恐嚇地要母親不准再到加工廠。然而母親卻因為父親這突如其來的一抓,意外找到一個支點,一個甩開父親的手的理由,一向溫馴的母親,第一次意識到離開一個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

母親沒有照父親的意思辭去工作,也沒有照自己的意思去追求、去過活,她只是漂浮在一個模模糊糊,被什麼給暈染開來的海面上,一個對母親而言,既對得起父親,也對得起自己的模糊海面上,更賣力地踩著針車。

只有在芳萍阿姨拍拍她的肩膀時,母親才會稍稍放下手邊的工作。偶爾,芳萍阿姨會在假日的時候,帶著母親和我到溪邊去,然後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兩個人肩併著肩,靜靜地坐在岸上,看我一個人在溪裡踩出一束又一束的浪花。

「沒有人了,一起下去吧!」

好幾次,我聽見芳萍阿姨這麼提議,但是母親就是不肯。有那麼一兩次,芳萍阿姨強拉起母親的手,母親居然像甩開父親的手那樣,順著一個或許連母親都納悶的支點,把芳萍阿姨也給甩開了。

母親冷冷地說:「沒有人的地方,我們會溺死。」

那時,踩在溪水中的我嚇了一跳。

許多年來,我一直以為對母親而言,脫下鞋子露出腳踝到溪裡戲水是一個絕對不能跨越的禁忌,一旦跨越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許多年後,我才明白不是禁不禁忌的問題,而是母親在當年那條溪裡看見了一道漩渦。

「沒有人了,一起下去吧!」芳萍阿姨向母親索求一個答案,答案就在當時我腳下冰冰涼涼的溪水裡晃蕩、擴散著,憂悒的母親穿過冰涼的溪水,看見了沉落在河底的兩人倒影。

「沒有人的地方,我們會溺死。」

母親那一甩,把芳萍阿姨甩走了。那之後,芳萍阿姨蒸發似地消失了,母親和往常一樣,到加工廠上班下班,在沒有芳萍阿姨的工廠裡,父親與母親其實就只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並且日復一日地活著而已。父親不敢再任意牽母親的手,母親則像終於可以喘一口氣的孩子,既安心又孤寂。我不知道父親與母親那些年,是怎麼度過那些幾乎完全沒有爭吵,卻又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空了心。

芳萍阿姨消失了好幾年之後,突然有一天又出現了,但那之後的芳萍阿姨不再牽拉母親的手,也不再依偎母親的肩頭,只是像個偶遇的陌生人那樣,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芳萍阿姨身上再也聞不到一絲絲的橡膠毒氣味道。

芳萍阿姨最後徹底消失前,像是又記起母親是她的大姊姊那樣,拉著母親的手,對母親撒嬌:「再回去那個地方吧!」芳萍阿姨笑得燦爛,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隔天,母親帶著我回到玉米田。

撥開層層離離的玉米莖葉,玉米田的深處還是玉米田,昔日那座違法的鐵皮加工廠消失不見了,母親和我不約而同地轉身看了看四周,現在只剩下一處光了頭似地,長了一大落顏色怪異、畸形矮小的玉米。

芳萍阿姨失約了。

我仰起頭看著母親,母親仰起臉望著頭頂的藍天,我們都看到了流光白雲從我們頭頂上飛過,和數年前母親和芳萍阿姨的對話一樣,留也留不住。

「這樣很好。」母親最後淺淺地說。

在我後來不斷增生繁殖的記憶裡,玉米田的中心藏了一座海,可奇怪的是,那是一座平靜得讓人發慌的海,沒有滅頂的漩渦,沒有推湧的浪花,甚至連一點漣漪也沒有,像一面只為了折射天光雲影而存在的巨大鏡子。正要走進玉米田的芳萍阿姨牽著母親的手一直往海的方向走去,我站在玉米田外,靜靜地立著,看著芳萍阿姨和母親手牽手一起走進平靜的不可思議之海,母親頻頻回頭看我,而我一點也沒有即將滅頂的恐懼。


(許榮哲,台南下營人。台大生工所、東華創英所碩士。曾任《聯合文學》雜誌主編,現任耕莘青年寫作會文藝總監、政大少兒出版社文創總監。曾獲優良劇本獎等。著有小說《迷藏》,電影劇本《單車上路》、作文書《神探作文》,以及兒童文學等多本。)
 

 

 

 

December 15, 2007

第一伺服器的大家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遊戲要玩得這麼辛苦

雖然有快樂也有很感動的時候

但是現在的我,累了,想休息了。




雖然我開怪開的不好,雖然我又愛偷懶

雖然我常把應該是我的工作丟給神武、刺客,甚至是寵師做

雖然我團練愛聊天又不專心

但是遇上好多好多的人都沒有苛責我

即使我的職業就是要開怪,

但是逃避責任的我還是有好多朋友願意包容我。

上線就密我打招呼、東西有缺就送我、

我愛偷懶就壓等陪我偷懶、愛玩害大家趴了很多次也都沒有罵我...

第九是我玩過最久的遊戲,在這裡我有好多好多回憶

都是你們帶給我的...我會很懷念很懷念...


我會很懷念笨笨的天使每天都陪我一起偷懶一起玩

我想要丁丁就花好多張空卡要幫我抓丁丁,雖然最後都爆了

現在帶的阿醜還有數不清的技能卡都是從你那裡拿的。

練了一隻不成材的寵師,馴服才剛一轉點滿5/5就異想天開想抓寵

昨天才抓爆你的水妖卡,今天就跟你說不玩..

即使是如此,你還是很體諒的了解我不喜歡開怪、累了的心情

說:
第九ㄙㄨㄟ然人很少,但是我交到最好的朋友^^


我也一樣交到你這個好朋友,

很多美好的回憶都因你而來,謝謝你。



我會很懷念臭東東阿肯阿肯的叫我

老是愛偷偷虧我,又被我不留情的拒絕 (哈哈)

說我和天使是連體嬰,還常常斷線了就再也不上

吃礦王的那次我還沒忘記...你這個愛澇跑的傢伙 ˋˊ

常陪我和天使在那邊瞎鬼混,我們三個是最好拍檔

但是你最討厭了,我說我不玩了還不准我不玩

要把水妖給我玩,還要把元氣通通送我

說:
吼歐,不准你不玩,

你偷懶我也陪你偷懶阿,我會都一直陪你阿


可是其實也不是只有偷懶這件事這麼簡單,

只是很謝謝你對我這麼好,"陪蟾隨"然不愛你可是很喜歡你,

一起長大的好伙伴,謝謝你。



我會很懷念愛欺負我和天使的臭冰河

在公頻上給我亂造謠:"21肯那徵老公"

結果還真的有人密我害我傻眼,你這個大壞蛋 ˋˊ

就算老愛鬧我和天使,可是重要時刻也是很可靠

跟團跟到一群開黃腔不尊重女生的沒水準男生

還會出來說話保護我和天使,密我安慰我們

平常上線了也會準確的算出我這邊的時間,

問我吃飽了沒,怎麼不去睡覺...

抱歉沒有當面跟你道別,因為道別太感傷

只跟你說今天要偷懶,要下了

說:
要出去阿? 路上小心喔


一切一切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其實很感動。

很有趣也很真心的朋友,謝謝你。



我會很懷念陪我嫩嫩玩的藍歆

後來你又重玩改叫舞澯,但我的腦袋還是轉不過來要叫你藍歆

80等的塞任,幾百幾千萬盧比的牧師卡

你都沒有計較的全部給我

認識你很晚,也很少一起玩

可是很慶幸能夠遇上你,不是因為你送了我那些東西的原因

是你無私的舉動讓我體驗到第九豐富的人情味

抱歉沒辦法堅持到最後跟你的90刺客一起團練

我算是欺騙你了吧...? 希望你能原諒我

虧欠你的算是最多,但還是要說,謝謝你。



我會很懷念衝很高等拋棄我的香瑩、笨雲和西郎,

從月一和礦團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雖然我和天使瘋狂的壓等後再也追不上你們神人的腳步

可是我不會忘記笨雲幾乎每天都會在公頻上的打招呼,

不會忘記西郎說要等我們可是自己衝很快 (=.=?)

還有不會忘記西郎說我回台灣要請我和天使吃飯,

更不會忘記不論差了多少等都還是關心我和天使的香瑩

用高價800萬盧比買了我的獸人卡、+2了的騎士卡才會送我

就算我從來沒有對香這麼大方過,但是你都沒有計較過。

你們三個是我的老朋友,即使等級有差距了,

即使再也沒機會一起團練喇低塞了,

可是對第九最初的回憶都在你們身上,謝謝你們。



我會很懷念已經沒有玩的奶弟、補血

你們兩個如果還繼續玩應該也是神人級的了,

或者說你們早就是神人級的了...

騎士還小的時候能夠玩的這麼輕鬆都是因為補血

照顧我、帶我,送我好多好實用的東西

奶弟也一樣很照顧我,

我要雪人就幫我收、要幫我打幫我抓

說80等的騎士裝要給我

雖然在實現這些之前就先離開了,

可是滿滿的心意我都有收到 =)

很照顧我的好朋友,謝謝你們。



最後要感謝戀愛布丁事務所的大家,

公會裡面的會長阿雪、風爸、阿風、

紫藍、紫舞姐、幼稚鬼莎納歐雷、老ㄟ...

尤其是老ㄟ,老ㄟ和補血是我在遊戲中最先認識的兩個朋友

最後都一起加入同個公會,

老ㄟ送我好多技能卡、讓我升級項鍊、

還在我說缺錢的時候要給我兩千萬盧比,

相處起來最沒有壓力的就是跟老ㄟ,

受到大家很多的照顧,謝謝你們。



還有好多好多人,爛蘋果、臭丹、威廉、陞哥...好多好多

大家都好好,好照顧我,陪我玩

現在我要離開了,該說再見了,但是都要謝謝你們。



在第九這個遊戲裡面我獲得了好多好多,

不玩線上遊戲的人也許沒辦法理解,

但其實在裡面就跟在現實生活中一樣的真實,

用真心來往的人也很多,我的心是滿滿的。

就算難過的事情也有、不開心的事情也有、

就算因此功課和作息都稍微耽誤到,

但是我都不會後悔認識這些好朋友

這幾個月來的生活不孤獨,因為有你們 =)



唉...可是我不喜歡道別的時候,

本來想要在公頻上道別,然後再跟好友名單中的人一一用密頻說再見

可是才剛跟東東說玩之後我就大哭了

東東人好好,我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像他一樣將我留住

遇上這樣的事情我會無法止住眼淚的,

太多真心的好朋友,就跟現實生活中是一樣的。

先讓天使幫我去說吧,過陣子再上去說再見。




第九封印第一伺服器的大家,謝謝你們,再見了。




 

 

 

 

December 9, 2007

寶貝

唉呦,我有沒有說我好想要一個寶貝阿

最近發神經了,我想要一個寶貝

可是身邊沒有特別對象

也沒有想要付諸行動的衝動

只是好想要一個寶貝,可以抱抱我 可以我抱抱

唉呦,我該不會是個膚淺到不行的人吧...



我想要一個寶貝,

她好聰明她好認真她好善良

She is the doughtiest girl ever in my life.

But will show her softness when there is just me.

She never shout at me

and will calm me down when I yell at her.

She is gentle, is beautiful, is graceful.

I can see all the wonderful things

just by looking into her eyes.




唉呦,這只是週期吧吧

一個人也可以過阿,輕鬆又沒負擔

只是孤單膽小的自己想要找個安慰而已

一定是這樣而已。



恭喜我要邁入第20又二分之一個單身的年頭

祝我還沒遇到的寶貝快樂 =)